米杼

雨天，你好呀！

文/米杼

透过半遮半掩的窗帘，看见远远的低矮楼顶，湿漉漉的。天的气色有些沉闷。再过几个小时，天就黑了，她这才知道，今天，雨。

雨，有人喜欢，有人却不。有时候喜欢，有时候却不。

她记得，爸爸唯一一次接她放学，就是雨天，那年小学一年级。童年，更多的回忆里，小小矮矮的她穿着胶鞋，和姐姐拉着，深一脚，浅一脚的跋涉在泥泞里，上下学的路上。

小时候，泥土的形态有很多种，被太阳晒得起皮的样子，被大雨浇灌成稀泥巴的样子，被夜晚的虫子打了钻，第二天能看到很多很小很小虚土丘的样子。

听说，土地可以中和人体的静电。现在都市怎么中和呢？人更加浮躁的原因之一，便是如此。

中学的时候呢？开始叛逆期了。记忆最深，高二和同桌逃课去操场淋雨了，同桌是她最好的朋友，初一到现在，友情已经14年了。那天雨很大，操场很大，大雨和大大的操场只属于她们。为何要去淋雨，忘记啦！此生恐怕也只有那么一次吧。那天真的很开心。头发、衣服全被打湿了，没关系。她故意把脚踩进积水的凹坑，踢起很高的水花，弄得她满身都是，没关系。如今更加明白，遇到一个可以一起像个疯子一样无所顾忌去淋滂沱大雨的人，多难。现在她们想起，也会笑出酒窝来。

十几岁的时候，有阵心情一不好，天就下雨。后来有段日子，觉得定是自己心情不好了，天才哭起来。那个时候，觉得自己好像很重要一样。那个时候，哪来那么多忧郁、多愁善感呢？谁知道呢！

她的大学，很短暂，只有一年。那一年，对雨天是没有记念的。她总说，她念的是社会大学。大学期间呢，下雨，是要窝进被窝的。关上窗帘，打开小屋所有的灯，音乐挤满房间，翻开本书，准备些解馋的零食，这样过上半天、一天，多美好。很安全，很温暖，内心很柔软，也很自由。

这日子，一去不复返了。倒不在于不能这么过。心情和那个时候不能一样了，零食也不怎么吃了，房间里灯很多，全部打开的时候，只有做了噩梦，很怕的时候。那种美美的感觉，是很多因素和合而成，一样变了，便不能相同了，回不去了，再也回不去了。

路啊，往前走再难也是容易的，再难，总能到达。要走回去，再也不能。

社会大学毕业呢？雨天就没那么温暖、浪漫了。雨天已经不能单纯是雨天了。在荷尔蒙的催化中，怎么能是单纯的雨天呢？

她谈恋爱很晚，真正的初恋，是两年前，真的是有点老了。他第一次来见她，下着大雨，她撑着伞在雨中等他，那个伞，是她买《智族》其中一期，随书赠送的。纯黑色，很简约，很耐看。他们在五十米半径的圆圈里，通过电话怎么也找不到对方。总是错过。

他撑着那把伞，她走在他身旁。他们在雨天里小心翼翼得走，伞下，他们聊了些什么，一句也记不得了。那天，他送她到电梯口，给了她一个很甜的笑，然后撑开那把伞，走进雨夜里。那把伞现在在哪呢？谁知道呢？还在吗？谁知道呢？

最后一次见面，也是雨天。她是看着他的背影走的。那天她并不知道，那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。

后来，天是不能下雨的，一下雨，是会想念他的。

后来的后来呢？她就害怕雨天了，下雨便不能开心了。

两年之后，她遇见了她爱的人。她以为自己是无法爱上别人的。直到失去他，她才懂了，那种感觉是爱。

分开的那天，雨，很大，很大，很大。雨天，是失恋，是失去。

今天，外面的雨大吗？

一下雨，就想他，其实每天都想他，下雨更想。他们第一次见面，那天雨，只是见面时，已经雨过天晴。他怕热，在夏天最喜欢大雨过后的凉爽。

她如今已经不喜欢在被窝里边看书边吃零食。如今喜欢喝茶敲文章，或者来点红酒在日记本里乱写乱画。

有一天。他问，你在干嘛。在敲文章。他说，肚子疼，有点拉肚子了。过了一会，他又说，这个不能写进文章哦！

遇见他之前，她没爱过，爱着的时候，哪里知道那叫爱呢？她对他说，想爱他。不是想爱他，是已经爱他了。他们都不知道，他现在也是不知道的。

他没耐心的样子，他对别人发脾气的样子，他像小孩的样子，他神情难过的样子，他看着她哭，说不出话来的样子，他一边抽烟，一边没事找事的样子，他把她剩饭拉过去大口大口吃的样子，他不许她手指头在桌子上划着水玩的样子。他笑着的样子。

她为什么很少记起他笑起来的样子？她以为自己很懂他。但她以为她以为的就是她以为吗？她不知道，她给他的冷漠远远大于温暖。她为什么总是一副淡定、平静的样子呢？让人觉得不能温暖呢。任何情绪都被藏在心底，任何时候，都是四平八稳的神情。一副让别人不想去爱的样子。她能读懂他的不同神情。她自己，却让人不能懂。

最近的雨天呢？是会想这个男人的。她是在雨天失去他的。

以后呢，下雨又会和什么联系起来呢？和谁联系起来呢？和什么心情联系起来呢？

和老公，孩子，爸爸和妈妈。和应该联系起来的一切。希望以后的雨天，开心和幸福会多一些。

雨天，未来的每一个雨天。
你好呀！